在交纳购房款8年后，哈尔滨商业大学74名教职工及家属们却被开发商告知不能进户。还有多位老师赫然发现，本该属于自家的房子早已被他人强占，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装修入住。
被拦在哈尔滨工农大街98号博尚雅居小区大门前，老师们心急如焚。
“我们想不通，这个项目最后连安电梯的钱都是我们出的，房子供热的缴费名字也是我们，开发商为什么就不让进户！”“望房兴叹”的梁老师气愤地说。
梁老师就职于哈尔滨商业大学，2012年6月学校向教职工们发出通知，该校工农大街98号职工住宅正在建设中，有意购买者可报名，全校教职工（本人或直系亲属）每人限购一套，房屋均价5550元/平方米。
包括梁老师在内共有74名教工及亲属向学校陆续交纳了购房款。按照学校与开发商哈尔滨新世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世界公司”）签订的协议约定，购房职工购房款分4次交到学校，再由学校分批次转给开发商。2012年每户交纳了10万元，2015年交齐至50%，2017年交了40%。截至2018年8月15日，购房款已交纳了95%。
哈尔滨商业大学另一位购房者王老师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因开发商缺乏后续工程启动资金，2018年8月他们还交了5%购房款用于购买电梯。由于种种原因，项目一直拖到2019年年末才通知可以进户。
就在老师们高兴地去办进户手续时，却被开发商告知因为与哈尔滨商业大学签订临街办公楼置换问题存在纠纷，而不给这74名哈尔滨商大老师们办理进户。老师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动迁户和其他商品房购房者喜迁新居。
8年的时间里，当年购房的老师们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已经去世。有7名老师赫然发现，按照购房房源明细表自己购买的房子竟被别人强占，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装修入住。这让老师们心急如焚。
老师们多次找到学校但问题始终没有解决，只是建议他们通过法律程序告开发商。老师们无奈地表示，虽然学校已经将教职工购房款全部转给开发公司，也拿到了开发商出具的房源明细表，但老师们并没有和开发商签订任何购房协议，“现在就是告开发商也没有凭证啊！”
命运多舛的棚改项目
一个棚改项目为何拖了8年之久才建成，为何开发商拒绝给74名商业大学老师们办理进户？连日来，中国房地产报记者先后采访了哈尔滨商业大学相关负责人和项目开发商刘忠，了解到其幕后隐藏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哈尔滨商业大学提供的情况说明显示，哈尔滨市道里区博尚雅居小区棚改项目（工农大街98号）为哈尔滨商业大学前身——黑龙江财政专科学校家属区。2011年4月15日，经哈尔滨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哈政办综〔2011〕30号文件批准，该地段被列为哈尔滨市2011年首批棚户区改造项目。2011年6月23日，经招标确定，黑龙江省天鹅房地产开发公司为中标单位。但此后不久，天鹅房地产开发公司便退出了项目由新世界公司接手。开发商刘忠介绍，是因天鹅房地产开发公司负责人身体不适，他是2011年底经朋友介绍来接续此项目的，“当时接这个项目前作过评估，感觉挺鸡肋的，考虑到快进快出能略有盈余就接了下来。”
刘忠介绍，当时是为配合哈尔滨市政府推进棚改项目检查，哈尔滨市道里区政府允许该项目在手续不全的情况下提前开工，边施工边办理相关手续，该项目于2012年9月25日正式开工建设。然而，开工后不久因项目周边相关单位军事涉密、居民挡光等因素，该项目被迫停工，这一停就是一年半时间。
2014年6月，新世界公司分别与相关单位和周边居民就涉密和挡光问题达成协议，付出一笔不菲补偿款后，于下半年开始复工建设，该项目得以重新启动。然而，哈尔滨市规划部门提出，该项目原规划手续已过期要重新办理，且按照新的规划条例该项目原有规划不符合新规关于土地容积率要求，无法报批有关手续，因此，2015年哈尔滨市道里区政府相关部门要求该项目停工建设。后经多方多次协调，2016年10月28日，哈尔滨市规划局召开会议确认由哈尔滨市规划局核发的2011年12月29日工农大街98号棚改项目的规划条件继续有效，项目才再次复工建设。
在此期间，2015年1月4日新世界公司与哈尔滨商业大学签订了工农大街项目意向性合作协议及补充协议，约定由新世界公司按照平均价5550元/平方米将住宅出售给哈尔滨商业大学和学校职工，并在取得商品房预售许可证之日起30日内签订商品房买卖合同并进行备案。协议确定，新世界公司参与该处土地竞拍，土地摘牌后双方正式达成合作关系。2017年6月2日，该处土地正式摘牌，土地成交金额为4620万元。
由于种种原因，项目迟迟无法竣工，按照合同，开发商每年均需补偿动迁户，以致发生亏损和建设资金不足，因此，工程建设始终停滞不前，动迁户和购房户多次上访。中国房地产报记者获悉，2019年11月8日，哈尔滨商业大学校领导再次就工农大街购房户上访问题约谈开发商，刘忠曾表态，“收了商大职工的钱房源就没问题，可以得到保障，学校可以放心”。2019年12月9日，刘忠到哈尔滨商业大学商谈该项目进户事宜，研究解决供热、征收印刷厂和车库等事宜，也曾承诺动迁户和学校购房职工同步办理进户。
后来经过多方努力，在哈尔滨市道里区政府垫付了部分建设资金后，2019年底该项目工程建设终于竣工，动迁户和其他购房者得以进户，但哈尔滨商业大学的74名购房职工们至今仍未能入住。
开发商：项目干赔了我要止损
中国房地产报记者查阅哈尔滨商业大学与新世界公司签订的补充协议得知，双方在协议约定哈尔滨商业大学将其拥有的位于工农大街副96号上的车库印刷厂楼转让给新世界公司，建筑面积为2440.5平方米，而新世界公司则将该棚改项目的新建住宅按照1:1.3的比例转让给哈尔滨商业大学作为补偿，补偿建筑面积129.26平方米的房源24套，另外商服用房出售利润补偿房源4套，该补充协议涉及房源共28套。
“但实际上因为是教育划拨用地，地块征收后哈尔滨商业大学并没有权力处置这个车库印刷厂楼的置换问题，因此这份补充协议实际上是无效的，学校也没有跟开发商置换这28套房。”哈尔滨商业大学法律援助中心主任石老师表示，目前是因为开发商无力偿还哈尔滨市道里区政府垫付的建设资金，希望哈尔滨市道里区政府尽快征收该项目地块上哈尔滨商业大学的印刷厂车库楼，同时让其摘牌，并以此制约74名学校购房职工入户。
对此，刘忠明确表态，此项目他已经赔了一个多亿元，此举（不给老师们办进户）主要是为了止损。
“原本征收前仅有100余个拆迁户，结果后来拆迁分户分出了300多户，拖了这么多年，光是临迁补助费就高达5000余万元。”刘忠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因为种种原因原本快进快出才能略有盈余的项目变成了不断吞噬资金的“黑洞”，此外，2019年末项目进户时，最终还有100多户拆迁户没有选择原址回迁，而是按照12000元/平方米拿了货币化安置补偿共计9800万元，“虽然是政府掏的钱，但最终都得算到我头上。”
刘忠要求，按照协议得先把印刷厂车库楼的事情处理完了再给老师们办进户。
但问题症结在于，即使哈尔滨市道里区政府按照评估价征收了这栋楼，开发商也要经过摘牌才能获取该栋楼的合法产权，但刘忠表示：“项目赔了这么多，交不了这个钱。”
多处房源被人强占
公开资料显示，自2017年开始新世界公司连续多年被列入失信黑名单；2020年，黑龙江省住建厅发布《关于全省房地产“烂尾楼”项目开发企业进行惩戒和限制的通告》，公布全省房地产“烂尾楼”项目涉及的104家开发企业名单，新世界公司赫然在列。
即使老师们在2017年就拿到了开发商出具的购房房源确认书和明细表，即使开发商刘忠曾明确表态，“收了商大职工的钱，房源就没问题，可以得到保障，学校可以放心。”
但实际上，不但老师们无法顺利办理入户，还有多位老师发现自家的房子早已被他人强占。
老师们向中国房地产报记者提供的一份由开发商刘忠与他人签订的项目利润分成协议显示，因对方出资900万元作为项目启动资金，由于项目一直没有开工建设，经双方协商后，刘忠自愿将该项目的8套住宅抵给对方，作为投资回报利润金额。此份协议签订于2015年1月，仅这份协议中，就有3套房子与老师们购买的房子发生了重合。
王老师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目前已有7名老师发现自家房子被他人强占，“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装修入住。”
对此，刘忠表示，因为当时开发资金短缺，曾向一些民间借贷公司借款，有一些房源是被这些公司强占了，“现在我们已经报案了，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学校表态：将组织律师团队进行法律援助
虽然协议中曾约定，开发商要在取得预售许可证后配合签订商品房买卖合同并进行备案，但实际上，该项目一直没有办理商品房预售许可证，因此，老师们缺少与开发商“对簿公堂”的直接凭证，只能寄希望于学校出面处理。
近日，哈尔滨商业大学给中国房地产报记者发文表示，多年来，该校党委一直与政府部门及开发商多次沟通，积极推进解决相关问题。6月7日，学校主要领导还与部分购房职工代表见面，再次表达了学校全力维护职工利益的态度，共同研究解决方案。
哈尔滨商业大学表示，会坚决维护该校购房教师权益，将积极推动政府部门帮助解决入户问题，并将组织学校法学专业教师组成律师团队进行法律援助，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侵害职工利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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