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的“清明节”夜里，在没有商谈任何拆迁事宜的前提下，哈尔滨宾县居民邓薇（化名）家的一处平房被开发商连夜强拆，一直拖到2018年才签了回迁协议。
然而，令她全家倍感无奈的是，5年后回迁房建成了，她又陷入了有家难回、无房可收的境地。按协议应回迁的10套房子几乎全被别人占走，有的已经入住装修，有的则在窗上贴出了卖房的广告。
与邓薇有着相似遭遇的还有多位商品房购房者，在准备收房时愕然发现自家房子已被别人入住并开始装修，对方告知他们房子是从开发商手里买，让他们去找开发商解决。
10月19日，中国房地产报记者调查采访发现，正是因为开发商“先卖后抵”“一房多卖”等种种违法操作，导致哈尔滨宾县乾禧嘉园楼盘里上演了一场“抢房大战”。目前，宾县住建部门已介入调查。
苦等5年无处回迁
站在宾县乾禧嘉园小区17号楼门前，有家难回的邓薇一脸无奈。
就在这栋楼周围，5年前这里还是她家数辈人居住的老屋；2016年在没有商谈任何拆迁事宜的前提下，她家的一处房子被连夜强拆，此后，邓薇全家跑遍各级部门想要寻求解决办法，几经周折于2018年4月5日，宾县人民政府拆迁办公室才与她家签了房屋征收与补偿协议，3处房子加上养鸡场一共约1000平方米面积，按照1:1.5拆迁补偿比例，回迁面积约为1500平方米，包括住宅、车库在内共计15套房产。目前建好的17号楼里6、7单元共有10套回迁房在里面。还有5处房产所在的16号楼没有建。“我也不想要这么多房子，但是没有货币化补偿，也是没办法。”邓薇告诉记者，家里被拆后因为分到了太多房子，所以她家一直在租房居住，全家人都期盼早日住进回迁房。
按照征收补偿协议约定，房子应该在2019年11月回迁，然而一直拖到2020年冬天17号楼才建成。邓薇告诉记者，“当时开发商通知让等竣工验收完才能入住，结果这一等又是快一年。”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年“十一”期间，她突然发现自家房子有人入住并开始装修，“最近几天发现好几处房子的窗外还贴上了卖楼的信息。”
邓薇上门去问，对方告知，他们是从开发商手里买的和顶账来的，让她去找开发商协调解决，“两个单元，一共10套房子基本上都被人占了。”记者陪同邓薇找到了六单元一户正在装修的居民，也得到了同样答复，对方称该房子是其姐姐从开发商手里花了几十万元买的，具体里面有什么纠纷他不管，让邓薇直接去找开发商理论。
邓薇告诉记者，因为此前她一直是与政府负责征收的部门打交道，合同也是跟政府签的，跟开发商根本没有什么接触，所以事情发生了她只能找政府的征收和住建部门反映，但始终没有得到明确回复。
多位购房者“中招”
陷入“有家难回”境地的不止邓薇一人。就在记者与邓薇交流时，两位有着同样遭遇的购房者向记者反映了他们的情况。
赵宇（化名）是宾县附近乡镇的，2020年10月份他花了22万元全款在该楼盘售楼处买了一套90多平方米房产，该房产位于17号楼6单元，10月10日左右开发商通知他来补交一下差价，称房子盖大了，需要补交1.6万元差价才能交房。赵宇来了之后想上楼看到自家房子时却惊讶发现，房子门口写着此户有人，并留了电话号码。对方在电话中告诉赵宇，开发商和他有债务关系，房子是开发商协调给他的，有什么问题让他去找开发商解决，结果到了楼下后，一位知情人告诉他，此前还有一家也来找过这处房子，“算上我已经是第3家了。”
买在赵宇对门的李峰（化名）也是去年10月份交的全款，有着和赵宇同样的遭遇，对方在电话里告诉李峰，他是7单元与李峰家同一楼层的，也是房子被人占了，开发商协调让他到6单元的5楼住，他没同意，于是便占上了李峰的房子。
赵宇与开发商签的购房合同。受访者供图
记者注意到，李峰和赵宇与开发商签订的并非正规商品房买卖合同，该项目售楼处也并没有将五证进行公示，一位值班人员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领导出门不在家，具体情况她并不了解。
“这个小区的房子是需要抢的吗，谁先占上就算谁的？”邓薇、赵宇和李峰有着同样的疑问。
当地住建部门：已介入调查
邓薇告诉记者，此前她听说开发商说，“不认可她的回迁面积，要起诉她和征收部门，要求重新核算补偿面积。”
对此，宾县征收服务中心主任黄小兵向记者介绍，近期，他们约谈了开发商黑龙江省乾禧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乾禧地产”）负责人刘远，对方表示，当时签署回迁协议时部分房子被强拆，无法确认真实情况，公司认为回迁协议签署有失公允，要求重新核算回迁面积，并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黄小兵介绍，2018年征收办与拆迁户邓薇签协议时，开发商负责人是签字确认并认可此事的。
邓薇向记者提供的房屋征收补偿协议。受访者供图
“2019年，乾禧嘉园小区因为存在着无证施工、违规售房等种种乱象，被黑龙江省委巡查组列为要求整改范围之内。”黄小兵介绍，乾禧地产当时组织强拆的法人刘德喜也因此在2019年被拘留，刘远是其继子。
“不管房子被谁占了，回迁户的物权保障是第一位的。”黄小兵明确，针对邓薇的遭遇，他们将和宾县住建局共同起草一份回迁告知书，在17号楼张贴，明确公示出回迁房源和购买商品房的警示公告。下一步，通过官方媒体进行公布、告知，同时还将几户回迁房源通知到房产服务中心，在不动产登记方面严格把关。“下一步，我们将与住建局相关工作人员和回迁户到现场进行入户。”黄小兵最后表示。
宾县住建局贴出的公示
宾县住建局住房保障中心主任孙宏伟介绍，乾禧嘉园小区16号楼、17号楼的规划审批手续不完善，根本没有取得预售许可证，售房行为是违法的，目前该楼也未通过相关部门竣工验收备案，并不具备交房条件。对于赵宇和李峰的遭遇，孙宏伟表示，购房者应及时到住建部门和公安部门进行反映，他们也将介入调查此事。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商品房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八条的规定，先卖后押、一房二卖的情形导致商品房买卖合同目的不能实现的，无法取得房屋的买受人可以请求解除合同、返还已付购房款及利息、赔偿损失，并可以请求出卖人承担不超过已付购房款一倍的赔偿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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